一朵花椰菜🥦

一个破写文的

 

【AZ/奈因/长篇】Heaven or hell第二-五话

-可是现在她却死了-

【B】

你的信仰是什么?

有人信仰宗教、有人信仰神明、有人信仰金钱权力、也有人信仰天空大地……

斯雷因,你的信仰是什么?

站在面前的娇小少女身穿白色长裙,披下的金色长发柔软的如同难以触及的月光,碧色的瞳孔里溢满了天真与好奇:“呐,斯雷因的信仰是什么?”

个子稍高的猫眼少年微微一愣,好看的眉头先是皱成一团,继而又舒展开来:“是公主您啊。”

他应当是没有说谎的,生存在倍受歧视的火星上,他想不到除了这个娇小高贵的火星公主以外能让自己寄托希望的其他人或物。

“为了公主什么都愿意做”,这便是长久以来支撑着孤身一人的斯雷因·特洛耶特在满是荆棘的火星继续行走下去的信仰。

可是现在她却死了。

他仍记得那腥甜的黏稠液体顺着金色长发流下的样子,那画面好像阳光下金灿灿的向日葵中开出一朵红石蒜。

斯雷因暮然从短暂的睡眠和回忆中清醒过来,浸透了空气的潮湿气息在瞬间充斥了全身的感官。

他忽然想起令艾瑟伊拉姆作为地球的英雄牺牲的战役之后自己已作为俘虏被带回地球,在人们蝼蚁般的鄙夷目光中被丢进这个地球联合总部底层的狭小房间里,耳边回转着的是因为胜利而自大不已的人们用傲慢的口气开口道:

“火星人。”

在火星上被称作地球人,来到地球后却成为了火星人吗?

真是讽刺。

混入了朽木的腐烂气味的空气让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因为太多老旧而尚未按上电灯的地下室仅仅点燃了一根蜡烛作为唯一的光源。几只飞蛾扑棱着翅膀围绕在豆大的火焰旁,渴望着意味着死亡的光与热。

斯雷因忽然意识到同样围绕着光热一样的艾瑟伊拉姆围绕的自己,马丁·路德宣扬着的“信仰即得救”在他这里却将救赎变成了因为愚昧和天真而带来的无谓牺牲。

没有信仰的人固然可怕,因为信仰而误入歧途的人更加可怕。

艾瑟伊拉姆所期望的和平或许只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扎兹巴鲁姆伯爵的复仇却反而能成就相对的和平。

她所信仰的和平与湛蓝的天空海洋与他所信仰的天真少女,到头来都只成为了无谓战争的牺牲品——或许说是战利品——所谓殊途同归。

时间像是凝固了许久,在那把老旧的挂锁锁芯转动的声音中被打开了闸口,化作流动的液体将人淋得遍体冰凉。

“火星人。”他听见身形几乎占满了整个门框的看守用一如既往的口气宣读死刑判决书一样严肃而缓慢的说着,“斯雷因·特洛耶特,有人要见你。”

一只徘徊了许久的飞蛾终于奋不顾身的扑向那跳动着的炽热,火焰在熄灭的瞬间发出“吱”的一声,仿佛露骨的嘲笑。

 

界冢伊奈帆走在通向地下仿佛永无止境的阶梯上,脚步略显缓慢。

虽然刚刚受到被入侵的重创,胜利和新年中的地球联合总部还是挂满了孩子气的华丽装饰品。只是通道愈是深入到地下气氛就愈是由喜悦转变为凝重,直到甚至连盏能正常照明的电灯时,伊奈帆终于在领路的人身后停下脚步。

“到了。”

那是充满了疑惑不解和居高临下的语气,前者是针对在病床上昏迷了一个月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是要见火星士兵的自己,后者大概是对自己要见的那个人吧。

“谢谢。”

伊奈帆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也没有丝毫要逗留的意思,一边低声嘀咕着些什么一边快步离开了。

伊奈帆回忆起几小时前听见走出病房门的自己要求见被俘虏的火星士兵时的人们也是同样的态度和眼神。相反,自家那位战争结束后升官了的姐姐出乎意料的,顺利同意了,这也是现在自己能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反正只要奈君这样想的话,姐姐我说什么也不管用吧。”

平时都是在一阵“奈君你又在胡说什么啊”的吐槽之后才能听见界冢雪长长的叹气后说出这句话,这次却直接跳过了之前的环节。

……果然还是给雪姐造成麻烦了啊。

伊奈帆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右手则用食指的关节抵住那扇破旧的铁门,轻轻的叩了叩。那是极其微弱的声响,却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回响,就好像被丢进平稳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正常人在见到曾经拿着手枪向自己毫不犹豫开枪的人时会怎么做?——我想再怎么离奇的答案也比不过敲门这件事。

门的另一面久久没有回应,于是伊奈帆又一次重复简单的动作,认真的又敲了一次门。

长久的寂静,在伊奈帆已经准备好第三次敲门时,他听见少年伴随着疑惑的清朗声线:“请,请进……?”

和那时一样,令人怀念的如同几世纪前沉重的钟鸣。

“打扰了。”

他轻轻的推开铁门,几乎毫无能见度的狭小空间里,身着蓝色军服的少年微微抬起头望着自己,碧色的瞳孔宛如浅色的海水清澈透明。

 

-B belief 信仰-

 

 

 

-明明安分的呆在笼子里就可以享受着度过一生,为什么如此渴望笼外的世界呢?-
【C】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网文韵子撑着下巴呆坐在病房的窗户前,用夹在不悦和好奇之间的语气询问着身旁身材过分娇小的少女。

“呃……我也只是知道他出生在地球,回到火星时似乎被公主大人救过一名,之后就一直跟着公主大人了。”因为身高微妙的不够,埃德尔利佐只能勉强将手搭在窗台边缘,露出半张脸窥探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时不时传来孩童们嬉笑打闹的欢笑声,巨大钢板内的地下围城此刻和平的不像样子,让人难以想象不久前这里才经历过战争的洗礼。窗台边悬挂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鸟笼,笼子内是只高贵美丽的金丝雀。

时间大约是过了很长一段,才听见少女仍带着稚嫩的嗓音小声嘀咕:“平时明明是沉默少语的人,和公主大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很温柔的样子……”笼子里的金丝雀扑棱了一下翅膀,撞上铁制的笼壁制造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那语气似疑惑似同情,又更似沉淀的悲伤。

自然对埃德尔利佐口中的“那种事”指的是什么了然于胸,将姿势换做直接把下巴搁在窗棂上,韵子开始专心的望着笼子中的金丝雀发起呆来。那是只美丽高贵却又伤痕累累的雏鸟,似乎正锲而不舍的想要挣脱鸟笼的束缚。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沦陷的扬陆城见到的与这只金丝雀极为相似的少年。

过了许久,才听见她满是抱怨的开口道:“真是的,无论哪边都这么难以理解。火星的家伙也是,伊奈帆也是。”

 

斯雷因·特洛耶特眼下正处于一种尴尬至极的困境。

最初听说有人要见他时,本以为会至少是能调动半个地球联合总部的高层人员——他也不认为其他人能有这个权力和资格。虽说也早已做好了不管对方是谁都保持爱理不理哦不是沉默的态度的准备,可推门进来的偏偏是那个家伙。

那个话也没说清就击落自己的,倒在自己的枪口下又奇迹般生还的,似乎被艾瑟伊拉姆所十分重视的,讨厌的橙色的家伙。

话是这么说,事实上,斯雷因关于这个和自己同龄少年的印象只有站在火星公主前的橙色机甲和落水后冰冷的咸涩海水浸透全身时难以呼吸的回忆。至于扬陆城里自己向对方开枪这一事实,意识混乱这样的理由大概是糊弄不过去的吧,于是面对前来问询的地球官员这样说道:“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敌人,吗?

斯雷因用细若嘤咛的声音喃喃道,却依旧在寂静的空间里被身旁的少年捕捉到。

“抱歉。”

“诶诶……?!”

“种子岛的事,我以为你是谋杀瑟拉姆小姐的人。”

斯雷因愣愣望着褐发的少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少女即是自己寻找的艾瑟伊拉姆。

“啊,呃……”不知如何回答的斯雷因随意搪塞了过去,心说该说抱歉的人似乎是自己,对方的突然开口却让即将开口的道歉黯然失色。

“蝙蝠,你觉得地球怎么样?”

“呃……是相比起火星十分美丽的地方吧。”第一次对这个称呼毫无反应,斯雷因垂下眼帘,隐隐想起来说起这个蓝色星球时艾瑟伊拉姆满脸欢喜的表情。

“是吗……”似乎对自己的回答饶有所思,伊奈帆静静的沉默了几分钟。

在逐渐熟悉了黑暗的房间里,少年的侧脸比想象中清晰,斯雷因咬住嘴唇,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那,那个……请问为什么……”

“对我来说也是美丽的地方呢,各种意义上的。”

……斯雷因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出生的地方,遇见同伴的地方,战争开始和结束的地方,遇见瑟拉姆小姐的地方。”伊奈帆的声音如平静的泉水,似乎又能从中听出专属于一个少年的喜悦。“你和瑟拉姆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呃……”斯雷因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对话和他印象中的问询相差甚远,却又让人难以拒绝回答:“我的父亲是个科研人员,曾经在地球进行研究,我也是在地球出生的。回到火星的时候因为某些事被公主救了一命,所以……”

“某些事……”虽然抓的重点不太对,伊奈帆从先前从韵子口中听来的零零碎碎的信息也能大概推断出少年的身世。“那么我大概理解了。”

“呐,蝙蝠,你觉得瑟拉姆小姐死了吗?”

“……扎兹巴鲁姆伯爵开了两枪吧,那样的情况下我不认为还有生还的机会……”终于开始提及不想回忆的那部分,斯雷因的语气暮然低沉下来。“

“我就活下来了,在你开了枪之后。”

“呃……!”显然是被一针见血戳中了痛点,斯雷因又一次咬着嘴唇沉默了。

“雪姐说准备把你交由火星处理,在一周之后。”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毕竟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呢。

“你并不用消沉,我没有太过在意。”

……这样的话背后都是【我很在意啊你自己看着办吧】之类的吧!

经历了短暂的心里挣扎,斯雷因缓慢抬起头,直视对方褐红色的双眼,沉重的开口:“橙色的,我问你,公主她在地球的时候……很高兴吗?”

“很高兴。”

“谢谢。”

伊奈帆看见嘴角仍有未愈合伤口的少年对自己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在一瞬间触及了心里的什么地方。

那应当是他发自内心的,也阔别许久的笑容。

“界冢伊奈帆。”他伸出右手,“别再叫橙色的混蛋了。”

“斯,斯雷因·特洛耶特。”他迟疑了一下同样伸出满是伤口的右手,却在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握上去前被对方抢先握住。

“请多指教,斯雷因。”

 

残局。

干净整洁的大理石桌面上铺设着一盘国际象棋,黑白相间的棋子杂乱的分布在玻璃制的棋盘上。只是这却是一盘残局,白色一方的国王已被黑色的骑士团团围住,只等待着下一次的落子结束这场游戏。

“怎么了我敬爱的公主大人,再不决定下一步的走向的话就要到说晚安的时间了。”

未开灯的房间里只能依靠窗外的月光照明,男子身着深红色的象征其高贵身份的军服,微笑着望着对面迟迟不肯动手的少女。

“还是说这样的游戏公主已经腻了呢,虽说我的扬陆城不及火星宫殿,但公主若是需要的话,也能满足您各式各样的需要哦。”男子缓缓直起原本靠在椅子上的上半身,伸手握住一颗黑色的棋子。

“还是说,地球上的生活和您犯下大事的小骑士才能引起您的注意呢?”

被厚厚云层遮住的月亮露出原本的皎洁光线,少女长长的暖金色头发垂在椅子上,碧色的瞳孔却满是警觉和不信任。

“德兰克伯爵,我并不认为你私藏我的行为是正确的。”褪去了平日的温柔天真,艾瑟伊拉姆冷冷的望着被称作公爵的男子。“如果爷爷他发现的话……”

“哦那只是个假设吧公主,而且您自己也说了‘如果’不是吗?”男子则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火星的消息可一直都是第一皇女在访问地球时遇袭死亡哦。”

德兰克用指腹摩擦着棋子光滑的表面,目光落在偌大房间角落里摆放着的鸟笼。

“真是只美丽高贵的金丝雀,您说呢,公主大人?”踱步到房间角落提起鸟笼,原本安静的金丝雀忽然挣扎起来,在狭小的笼子里横冲直撞。

“哦哦,这样可不行啊小家伙。”看见金丝雀的举动,德兰克的笑意似乎更深了,“明明安分的呆在笼子里就可以享受着度过一生,为什么如此渴望笼外的世界呢?”

艾瑟伊拉姆沉默不语,关节分明的纤细手指紧紧抓着裙摆。

“美丽高贵,即使遍体鳞伤也要渴望自由。你想到了谁呢?公主大人。”

月光又一次被云层遮住,艾瑟伊拉姆默默的握住一颗白色棋子,那是一枚骑士,竭尽生命也要守护国王的骑士。

“没错呢公主,多么像不知享福的您,还有您那可爱愚蠢的骑士呢。”

艾瑟伊拉姆起身推翻棋局,脚步匆匆离去的声响像叩在窗户上的雨点。

 

-C canary 金丝雀-

 

-人们在不明所以的愤怒中歇斯底里-

【D】

 

2015年1月,火星和地球代表人于俄罗斯举行会面。本次会面是扬陆城战役后双方的首次会面,火星士兵斯雷因·特洛耶特经地方同意将交由火方全权处理。

 

“真是场不怎么愉快的会面啊。”

主会场不远处停靠着的豪华轿车内,界冢雪一边活动着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肩膀一边满是不悦的吐苦水,“鞠户大尉也真是的,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帮严肃到不行的老头子中间就自己躲进吸烟室了。说到底为什么我们也要出面啊……”

“作为战役中的重要力量,参加会面的话更容易取得火星方的信任,这是避免战争进一步深化所必需的——在我拒绝的时候雪姐是这样解释的。”

一脸严肃的发表着自己的不满,界冢雪清了清嗓子想寻找别的话题回避自家弟弟每次都一针见血的开口,“嘛,总之来都来了……说起来奈君这次答应的很快呢,平时都要用‘不去’干脆的反对好久吧。”

“这样说的话,雪姐才是吧。”方才开启的暖气已逐渐充满整个车内,伊奈帆缓缓摘下为了御寒的围巾,“韵子说的,雪姐在会议上果断反对了提出的死刑方案吧,关于斯雷因的。”

“啊……”又一次被结束对话,界冢雪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去理了理一个月来未能大理的长发,“虽说那孩子做出了很过分的事……但硬要说的话呢,应该是从他的身上没能感受到那种‘敌意’的东西吧。”

“……敌意吗?”沉默片刻后,伊奈帆重新围上了棉质的围巾,“不是敌人的话,一定就是同伴吗?”

 

摇摇晃晃落下的细雪将都市的喧嚣掩盖,暮然安静的世界仿佛回到了洪荒时代。俄罗斯偏高的纬度让冷暖气流相遇时产生的小水珠迅速凝固成固态,带着微弱的重力顺着天空飘落。

原本空旷的广场在几小时内被一簇簇人群填满,拥挤不堪。

这里是将扬陆城一战中俘虏的火星士兵公开交由火星的场所,人们怀揣着或好奇或关注的心情聚集,但更多的是在战场的残酷中燃烧的愤怒。

大多数人往往看见的是眼前的利益,同样来自被视为敌人的阵营,祈求和平牺牲自己的公主便是地球的同伴,而自始至终未杀过一个地球人的年轻士兵——毕竟伊奈帆并没有死——却成了全世界的公敌。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却足以成就战争的洗礼后人们泄愤的心境。

人们在不明所以的愤怒中歇斯底里。

不得不说这个纬度五十度以上国家的寒冷和新芦原市的冬天确实不能相提并论,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裹在米色围巾里,露出一双赭瞳的伊奈帆安静的站在人群中,望着火星少年的方向迟迟移不开目光。

斯雷因依旧穿着初见时的单薄军服,原本就不怎么强壮的身体在零下的寒风中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不经意会被渐大的雪色掩埋。

人们的热情似乎更加高涨了,不知是从人群的何处冒出了第一句嘲笑,谩骂声多米诺骨牌一样被推翻,在人与人之间撞出一道道连锁反应。

被押送的猫眼少年似乎皱了皱眉头,向前的脚步微微有些迟缓。

大片的雪花落在少年的肩头上、头发上迅速融化,天空却是不沾一丝黑色烟尘的凄冷的惨白。斯雷因垂下头,目光顺着街边挤满的人群看去,因为愤怒而红着眼嘶声力竭叫喊的人群中,戴着米色围巾的褐发少年安静的如同一幅油画。

四目相对。

伊奈帆看见孤零零的少年迅速收回目光,押送士兵的最末个带着呆滞的神情从自己面前走过。理了理脖颈上的围巾转过身准备离开,伊奈帆深深的呼出一口白气。

……不是同伴的话,又一定是敌人吗?

暮然,巨大的轰鸣声在头顶上响起,那是伊奈帆无比熟悉的,来自一台机甲的轰鸣声。

斯雷因似乎听见周围人群慌乱散去的尖叫声,押送自己的士兵匆忙丢下手中冰冷的手枪,加入混乱的逃跑人群中。

伴随着几乎要将人卷走的飓风,手握巨大枪支的机甲轰然落地,庞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了少年视野里的整个世界,那眼部闪烁的红光仿佛不可一世的蔑视。

伊奈帆在混乱的局面中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冷静,那是一台地球最常见的机甲——当然,一直用着练习机的自己似乎还没能很好的背住这东西的名字。

又是一阵拔地而起的旋风,卷起的碎片和灰尘扰乱了视线。当人们再从不知所措的慌乱中醒过神来时,只剩巨大的金属机械远去的影子。

又是不知从何处炸响的尖叫声,在瞬间安静的广场上显得突兀异常,引得人们纷纷转向目光,却引起了更大的喧哗。

伊奈帆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本站着金发少年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机甲远去的影子已缩成一个目光追随不上的黑点,反应迅速的士兵已穿过躁动的人群向依旧愣在原地的高层领导们解释情况,伊奈帆依稀中似乎看见了自家姐姐和鞠户大尉的身影。

战争是无法结束的,毕竟世界的残酷始终存在。

伊奈帆拉紧了自己的围巾,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D duet 二重奏-

 

 

 

-有人想挑起战争-

【E】

“报告达尔扎娜舰长,确认今天闯入会面场地的机甲是一周前地球总部失窃的,当时机库外的摄像头被破坏,但暂时没有犯人的头绪。”

年轻的士兵挺着背一板一眼的念着调查报告,现在是夜里八点,距离有人强闯地火会面并带走火星士兵一事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定位系统呢?能确认现在机甲的位置吗?”成熟的短发女性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此刻紧皱的眉头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一小时前最后一次接收到机甲的消息已经在俄罗斯东南部,接近和中国的边界。”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达尔扎娜点点头示意士兵可以离开,将原本翘着的右腿放下,却依旧保持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舰长……果然还是内部人员的可能性较大,虽然近期机库的守卫有所放松,但要窃走一部机甲还是有些困难。”不见咲薰则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淡定表情,挺着军姿站在达尔扎娜身后,“毕竟目标无太大了。”

“真是头疼……地火双方的领导人怎么样了?”

“地球方已经安顿在俄罗斯的酒店里,戒备森严,至于火星方那边……乘坐火星飞船离开后暂时没有消息。”

“看来战争的结束距现在还有些遥远啊。”靠在会议室的门边,鞠户孝一郎点燃了一支香烟,呛人的气味伴随着屡屡烟雾弥散在狭小的空间里。

“鞠户大尉,要吸烟的话请不要在这里。”站在对角线角落里的界冢雪用敬语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明明是紧急情况。”

“就是因为是紧急情况才要这样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白色的烟圈在空气无形的拉扯中消散,“现在要怎么办呢?这一出可不在我们的剧本内吧。”

“不见咲,继续追踪那架机甲,对方的身份是决定这次事件走向的关键。”

“是。”

听着不见咲快步离开的脚步声,达尔扎娜起身,转头面向会议室墙壁上的巨大世界地图。

“地球也好,火星也好,无论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究竟如何,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有人想挑起战争。”

 

界冢伊奈帆依旧戴着那条米色的围巾,不知道是不是沾上了机甲离开时卷起的灰尘,它的颜色比起白天时要陈旧一些。

一场大雪也是自那时起就未停过,愈垒愈厚的白雪早已完全盖住了会面的广场上铺着的红毯,也掩盖了因为机甲的突然闯入还未来得及打扫的一片狼藉。

伊奈帆快步穿过无人的走廊,有节奏的脚步声总能让他想起昏睡时异常清晰的心跳。

想起刚刚在食堂里韵子和加姆一人一句讨论热烈的话题,却不由得让人头疼。人们毫无意外的对这次事件十分关注,似乎所有人都明白,这次微妙的插曲对地火双方意味着什么。

本应该由地球交给火星的士兵被人驾驶着地球机甲带走,这似乎和来地访问的火星公主被人暗杀有着相同的性质——对火星而言,地球人损害了自己的利益,这便是足以解决一切的理由,而对地球来说,即使大多数无辜的平民都渴求着和平,但只要存在着有一丝反抗意味的人,那和平便是还未吹起的泡沫,连昙花一现的资格也没有。

只不过人们的关注仅仅集中在战争是否会继续这一点上,而关于被带走士兵的生死,只不过是影响前者的一个小小因素而已。

脚步停在了地球总部的会议室外,虽说几次在这里开展的会议都没有参加,但根据界冢雪的描述和指示牌也顺利的找到了地点。

二十分钟前,丢下讨论已经步入白热化阶段的韵子和加姆,一个人离开食堂的伊奈帆碰见了耶贺赖苍真,那位在战争阶段数量紧缺的医生。

“界冢君还记得公主的护身符吗?”这是医生连招呼都没打就开口的第一句话。

护身符,大概是艾瑟伊拉姆满脸欢喜的几次拿给自己看的银质,类似怀表的东西。虽然艾瑟伊拉姆一次也没有打开过,但精致外表下总藏着惊喜,这不是常理吗?

于是思考了两秒的伊奈帆点点头,对方却好像在自己点头前就已经做好把思考的对象交给自己的决定。

“我们在扬陆城的搜查工作中发现的,之前一直作为重要证物放在鉴定科,今天才送到我手里……但我觉得果然还是交给界冢君你比较好吧。”

“瑟拉姆小姐……不,是那家伙的吗……”精致的护身符比想象中还有重量,沉甸甸的躺在手心里在橙色的灯光下闪着暖色的光亮。

“奈君?怎么会在这里?”结束会议的界冢雪刚刚离开会议室就撞上了自家弟弟难得一见陷入深思的表情,“啊……难道是想,偷听什么的?”

“呃……就算真的是那样也没机会了吧,是来找雪姐的。”

“哦哦?不是什么你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我出面的事情你还会想起你姐姐我?”

“雪姐。”右手握紧了因为体温而变得温暖的护身符,手指的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泛白,“我想把斯雷因带回来。”

 

斯雷因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繁杂的梦。

梦里,身穿着白色礼服的艾瑟伊拉姆闭上眼睛恬静的微笑着,这应当是她出发访问地球前的装束,少女双手合十虔诚的祈求着,画面安静的好像悬挂在教堂里的圣母画像。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很久,久到连斯雷因都惊讶自己居然不会觉得不耐心或者厌烦。

终于,少女的樱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那专属于少女的清脆声音却在发出前被交流电断断续续经过的声响代替。黑白交错的杂乱屏幕后,那透过机械仿佛毫无情感的声音如电流般贯入双耳:

“你是我的……敌人。”

斯雷因暮然醒来,额前的留海湿漉漉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全身上下满是渗出的冷汗。

花纹纹路的墙纸和天花板上菱形的吊顶是火星伯爵扬陆城里的场景配置,这份经历了近乎窒息后的莫名不安稳还真是似曾相识。

“比我想象中醒来的要早呢,看起来你已经没问题,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消息。”背影挺拔的男子站在房间的正中央,浑厚又故意压低的嗓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斯雷因·特洛耶特。”

“……德兰克,伯爵?”小心翼翼的用敬语开口,语气里满是一直以来的谦卑和谨慎。

“哦?居然还认得我吗?果然是令人感动。”德兰克微笑着转过身,藏在那眼底的却是锋利无比的刀尖。

窗外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下雨,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巨大的透明窗户上,将完美的弧形曲线砸成不规则的水渍。

 

-E enemy 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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